2021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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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版:黑土地

柳蒿芽

□ 邢文国

我的家乡,有一种专门供人食用的野菜,乡亲们习惯称它为柳蒿芽。

柳蒿芽和柳树没有任何关系,也许是田野柳条丛林湿地里生长得比较多的缘故吧,才叫柳蒿芽。每到春季,柳蒿芽就像知道乡亲们对它的渴盼似的,当河边柳丛里雪未消,它便急急地探出头来。

那时,挖野菜的任务一般都是落在妇女和孩子们的身上。我们放学以后,撂下书包,马上到屯南小河边或小山后洼地里去挖柳蒿芽或其他野菜。大家左邻右舍结伴去,每个人都带一把小镰刀头、菜刀或者是一把铁锨,挖什么菜就带什么工具。到了挖野菜的壕沟帮子或者是荒地格子处,大家谁也不说话,光顾低头寻找野菜,有人发现有大片野菜了,大家就呼啦一起围过去,你抢我夺,专挑大个的、水灵灵的挖。有时野菜挖多了,篮子里装满了,我们就脱下裤子,把两条裤腿扎好,两条长裤里也装满了野菜,一手提着篮子,肩上一前一后扛着两个布袋似的裤腿往家里走。那满载而归的收获感和惬意是无法用词汇来形容的,在收获到肥嫩野菜的同时,也收获了一份春天的心情。

不知因为它是春天里破土最早的一种野菜呢,还是生长在泡边河沿的缘故,这种野菜吃起来,有一种先苦涩后清爽的感觉,令人想到早春的寒风和刚刚解冻的潮湿的泥土味儿。家乡人创造出好多独特办法来食用柳蒿芽,记忆最深的是包柳蒿芽的菜饽饽。那时我们把柳蒿芽挑出来,母亲就开始择菜,将柳蒿芽进行分拣,去掉杂质,摘除挤兑坏的枝叶和杂草,然后把择好的柳蒿芽放到锅里,用开水“扎菜”,煮一两个开儿,去掉杂质,苦涩味儿就没有了。捞出来后,就成了基本的食材。这时母亲把扎好的柳蒿芽剁碎,散进各种佐料搅拌的同时,加豆面儿和小干鱼儿,用玉米面做皮,把和好的馅包成团子,放进锅里蒸熟后,溜光、锃亮、金黄色的菜饽饽就呈现在眼前。我们几个兄妹抄起碗筷,狼吞虎咽般把柳蒿芽菜饽饽送进了肚子里。过年后的油水早已耗干,吃柳蒿芽的菜饽饽像是又给我们过了个小年。

柳蒿芽的吃法多种多样,炒着吃,晒干做汤吃,还有一种吃法,就是把扎好的柳蒿芽凉拌吃,放上面酱和佐料,“六瓣红”大蒜剁碎加入其中,味道更是别样。好像这大蒜和柳蒿芽是天生一对,缺了谁都显逊色。再一酌小酒,神仙一般,别提多美了。因为这是故乡最拿手、最得意的菜肴,接待客人更少不了这道菜,以表对客人的尊重。

因富足而挺直了腰板的乡亲,至今还保留着吃柳蒿芽的习惯。这寻常的野菜,成了传统菜肴。每到柳蒿芽滋生的季节,乡亲们和过去一样,照采不误,所不同的是,他们现在去时,要带上丰盛的食物,如面包、香肠、腊肉、啤酒等,那情景不像是采野菜,倒颇像地道的春游了。

乡亲们每到春天柳蒿芽菜下来时,都会采一些送到省城里来,我家也就没断了吃点,不过不像上世纪70年代时那样经常顿顿吃。再后来,大鱼大肉越来越多了,于是野菜倒成了好东西,而且越是生活标准高的人越是讲究吃野菜,而这时野菜也有了新说法、新价值。

水是故乡甜,味是故乡美。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山野菜的思念之情也就愈浓,生出一种特别的偏爱和异样的感情,总想千方百计找机会品尝那鲜活、清新的野菜,总有一番说不清楚的滋味在心头。那清香带有苦涩柳蒿芽菜的滋味胜过我这些年品尝过的所有美味佳肴,是我一生中的记忆,一生中的味道。现如今,每到春季,老家人也会从乡下给我带来柳蒿芽。也许这是一种更深沉的乡情,融入了我的血液,很难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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