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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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版:黑土地

冬之恋

□ 王爽

儿时每到冬季,父母就不让我出屋了,怕有个伤风感冒什么的。我猫在家里闲得无聊,偶尔把舌尖贴在窗玻璃的冰花上,舔化鸡蛋大的一块儿,透过那里窥探外面的银色世界。当时我对寒冷的见识,仅停留在从室外回来的人,那一身的凉气,还有帽子或头巾上挂着的霜花。

母亲做早饭时,火炕就开始热乎起来。奶奶一次次喊我起来穿衣服,我赖在热被窝里默不吭声地装睡。这时,奶奶从灶膛里掏出几锹暗火放到泥火盆里,用她的千层底布鞋轻轻踩实,然后端到炕上,把我的小棉袄围在火盆边烤热,哄我穿上,接着再烤棉裤……天天如此。

那时的乡下是清一色的土坯草房。但土坯房比砖瓦房相对保暖,屋子里只要有个火盆,便会渐渐升起一股暖流。火盆给我们的日常生活提供了诸多的便利——奶奶抽烟基本不用火柴,装好的烟袋锅在火盆里一剜,抽一口,烟就点着了;母亲做晚饭也不用火柴,把麻秆的一头捏至开裂,插入火盆,待冒烟后抽出来,磕掉浮灰,吹一口短促有力的气,那麻秆立马燃起明火。

真正见识到冬季的寒冷,是在我的上学路上。有人说“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这话一点儿都不为过。冬季常常零下三十几度,即使棉袄、棉裤、棉帽、棉鞋、棉手闷子全副武装,寒气仍然见缝插针,无孔不入,稍有不慎就可能把手脚冻伤。冻伤处白天没什么感觉,到了晚上则奇痒难耐。三九天,戴普通的棉手套出去是不管用的,除非用棉手闷子把手“闷”在里边。自家做的棉手闷子看起来很土气,没有制式的美观,但温暖实用。棉手闷子都是大拇指单独在一个套里,这样抓拿东西方便,其他四个指头不分叉,合并在一起抱团取暖,更能保存热量。母亲用裁剪衣服剩下的边角余料,给我精心缝制的棉手闷子,温暖了我童年里的每一个冬天。

每逢下雪之后,老师会带着我们清扫操场上的积雪。完成劳动任务后,我们也可能堆个雪人。有一次下雪后,不太好清扫,老师说这雪适合滚雪球,就让我们试试。果然,我们的雪球在操场上越滚越大,最大的差不多有我们的个头高,需要几个人一起推着滚动。不怕冷的孩子们总能找到御寒的办法,一些传统游戏诸如“踢毽子”“滑冰车”“抽冰猴”“打出溜滑”什么的,足可以玩得周身是汗,不再寒冷。

一进腊月门儿,就开始有了年味儿——先是喝腊八

粥;到了小年,有祭灶用过的灶糖;春节前,还可能吃到几个冻梨……杀年猪,做豆腐,蒸黏豆包,赶集置办年货……人们忙得不亦乐乎。那个年代,人们对幸福感的要求就是“吃饱穿暖”。后来随着社会的进步,经济的发展,生活质量不断提升,幸福指数的标准也已经远远地跃升至崭新的层级了。

如今,乡下早已都是砖瓦房了,但配有火炕、火墙;城里满眼的高楼大厦,都配有暖气、地热……寒冬,对我们不再构成威胁。每到冬季最冷的那几天,我就会想,马上快要“啃春”了,那也就预示着天气渐渐转暖。正如雪莱的名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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