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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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版:文摘精选

11年五万条晚安短信 她帮人们对抗孤独

玖妹,原名翁碧英,潮汕姑娘。在网络上,她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外号:“卖晚安的姑娘”。11年的时间里,她陆续向陌生人发送了近五万条晚安短信。这五万条晚安短信,承载了不少人的思念、慰藉、不甘、陪伴,还有希望。

“卖”晚安的人

“城市里,人潮拥挤;而城市里的人,却异常孤独。”2011年,在深圳打拼的玖妹在朋友圈写下了这段文案。考虑再三,她还是没有按下发布键。消化负面情绪,报喜不报忧,是成年人的必修课,同时也是孤独的开始。

彼时,玖妹在一家淘宝女装店做电商运营,工作强度大、节奏快,让她备感压力。深夜回到家中,白天的忙碌与夜晚的沉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玖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心的疲惫与情绪急需宣泄。但是,向谁宣泄,成了难题。

与朋友倾诉,怕打扰他们的生活;家人都在老家,不想让负面情绪影响他们……每当反复翻看通讯录,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时,巨大的孤独感便会爬上玖妹的心头。直到有一天,在看书时,里面的一句话让她豁然开朗——“一句简单的晚安,是每个孤独者夜里的灯塔。”那一刻,玖妹找到了对抗孤独的方法。

2012年2月,玖妹在淘宝上架了“晚安短信”,每条售价一元。在商品介绍中,她写道:“如果你也找不到一个和你道‘晚安’的人。”至于创立店铺的初衷,玖妹回忆道:“以前在学校里有很多朋友。朋友过生日,大家都很花心思,做卡片、送礼物、发祝福。然而,步入社会后,曾经那么普通的小事也成了奢侈。”所以,她想成为那个传递祝福和关心的中间人,希望通过这种方式,照亮更多孤独的人,同时希望这道光能折射回来,也治愈自己。

晚安,陌生人

起初,玖妹只是一时兴起。她没想到,“晚安短信”上架才一天,她便迎来了第一个订单。几番措词后,玖妹发出了第一单晚安短信,收款一元,以及一句“谢谢,晚安”。

这天之后,玖妹的晚安店除去中间暂停过几个月,至今已经开张11年。购买晚安服务的客人里,有一位留给玖妹的印象最为深刻。2022年5月,后台的一条留言让玖妹心酸不已。一位用户买下了一个月的晚安服务,她在留言中写道:“玖妹,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2016年,我购买过一年的晚安。你应该不知道,我是个‘四无’客户,没有父母、没有爱人、没有孩子、没有乳房。因为患上乳腺癌,我得了重度抑郁症。在过去的四五年里,我曾无数次想过离开这个世界,但好在有你的短信陪我走过最难熬的日子。今年,我想一个月一个月地购买晚安;如果哪一天我没买,说明我不在了,祝你安好。”

玖妹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发明的晚安服务,竟然成为一位陌生人生命中唯一的光。她深受触动,并且每晚把最多的精力留给这位姑娘。

曾有一个月,对方没有再买晚安服务,这让玖妹心急如焚。她依旧每晚发送晚安,即便得不到任何回复。就这样坚持了几个月,玖妹终于收到了回信,尽管只有三个字,但她认为这是世上最美的文字:“我还在。”

开店十余年来,玖妹曾经更换过一次店铺,也短暂“停业”过几个月。她难以想象,这位姑娘为了找到她花费了多少心思。当晚,玖妹在朋友圈立下一句誓言:“希望我能卖到100岁,你也还能再买100年!”

晚安的力量

玖妹的晚安短信里,占比最多的便是爱情。有人失恋,内心的痛苦无处宣泄,于是购买晚安服务安慰自己;有人暗恋,但又不好意思表白,就想通过晚安服务来传达自己的心意;有人心中藏着一份遗憾,在某个夜深人静的黑夜里抑制不住思念,想给曾经的那个人送一份匿名祝福。

玖妹回忆道,第一次让她感受到晚安短信的意义,是一位“老客户”发来的消息。四年前,一位姑娘找她购买晚安短信,向喜欢的男孩表白。没想到的是,男孩当即就猜中是对方下的单。晚安短信很快让两人走到一起,最终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结婚前,女孩特地发来信息,感谢玖妹促成了这段姻缘。

对于每位顾客的故事,玖妹更多的时候像是一位观察者。她站在圈外,聆听着各种倾诉,传递着温暖,但不会接听买家或者收信方的电话。

当然,有个女孩对玖妹来说,是一个美丽的意外。这位女孩第一次购买晚安短信时,只有14岁。父母关系紧张;努力学习成绩却一直下滑;因为敏感身边没有朋友……通过与她交谈,玖妹意识到对方有轻度的抑郁症。在之后的交流中,玖妹与她成了朋友,时常给予她建议,希望帮助她渡过难关。2015年12月31日跨年夜,在外忙碌的玖妹突然接到了这位女孩的电话。有“电话恐惧症”的她犹豫再三,还是按下了接通键。原来,女孩的父母离婚了,她的情绪瞬间崩溃,一时之间想起的只有玖妹。听到电话那头的哭声,玖妹暂停了手上所有的事,一直陪她聊到新年钟声响起。从那之后,两人断断续续地联系着,但再也没有通过话。直到几年后,女孩发来消息:“我已经好多了,也开始工作了。谢谢你,让我坚持到现在!”

对玖妹来说,她发出去的每一条晚安信息,都是一次双向治愈。开店11年,她听过太多心酸的故事,见过太多有遗憾的人生,这让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或许,当下没有那么糟糕,不完美才是人生的常态。

很多人问玖妹:“开店这么久,是不是赚了很多钱?”每当这时,玖妹总是微笑着摇头,对于晚安服务来说,付出的精力远远比收入高得多,能坚持做到现在,她完全是出于一种习惯,以及顾客的认同。

11年来,玖妹真正做到了几乎“0差评”,她的后台满是老顾客发来的感激文案。对不少老顾客来说,晚安店铺只要还在,就让他们备感安心。正如当初开店时,玖妹在首页写的那句店铺简介:“每个人的生活都需要一些不致命的温柔,说晚安是最令人安心的一种。”

如今,玖妹已经结婚生子,并且拥有一家自己的咖啡店,但她每晚依旧在坚持发晚安短信。关于晚安短信还要做多久,玖妹给出了回答:“晚安短信再治愈,也始终是显示在屏幕上的文字,不及身边人一句简单的问候。如果可以,我希望有一天,大家都不再需要我这个陌生人的晚安,因为最爱的人已经给了最好的陪伴。”

据《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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