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爽

那年冬天，表哥在封冻的泡子上凿出个窟窿，打出很多小鱼。他还把小鱼送给我家一盆，说可以打鱼酱。母亲发现其中有几条活蹦乱跳的，就养在一个盛水的罐头瓶里，放在窗台上。

我当时才三四岁，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小鱼，好奇地守在一旁欣赏。看到几条小鲫鱼和一条泥鳅在瓶子里游来游去，兴奋极了。

吃晚饭时，母亲一再喊我，我也不肯远离那几条小鱼。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立马要看我的小鱼，却发现那几条小鲫鱼都浮在水面上，死了。我心疼得不行，好在那条泥鳅安然无恙。

长大后，我常常自己去泡子里抓鱼。我发现，最难抓的鱼就是泥鳅。一般情况下，大的泥鳅足有半尺，小的不足两寸。泥鳅身上无鳞，有粘质，溜圆光滑，即使抓到，往往也会冷不丁从手缝中趁机溜掉。

夏季或秋季的午后，火辣辣的太阳已将草甸子上的水泡子晒暖，我一边放猪一边用柳条筐在泡子里打捞。通常捞上来的都是小鲫鱼，偶尔遇到泥鳅，就赶紧连筐扔到岸上。因为泥鳅很难从筐里捉出来，也随时可能顺着筐的缝隙处钻出去。只要把筐扔上岸，就可以想办法把泥鳅装到带去的瓶子里。

在那个年月里，野生鱼特别多，差不多有水的地方就有鱼。每天放猪回来，我都是满载而归。带回家的小鲫鱼一般就做鱼酱了，泥鳅则放到玻璃瓶里，就像城里人养金鱼一样，放在柜盖或地桌上欣赏，而且不用喂它任何东西。养在瓶子里的泥鳅，只要勤换水，一年半载都不会死。

有一年冬天，天气异常寒冷，玻璃瓶里的水冻成了冰坨，泥鳅也冻在冰里，像琥珀似的。我看了看，觉得挺可惜，但急着去上学，就顺手把它放在窗台上了。放学回来，我发现玻璃瓶里的水融化了，泥鳅正在里边撒欢。

泥鳅其貌不扬，但生命力极强，有着超乎寻常的适应能力，它对营养的需求极低。水泡子若是干了，它照样可以藏在泥巴里，自己留个透气孔。

泥鳅是餐桌上的美味，营养价值极高，有水中人参之美誉。但我从不忍心吃泥鳅，因为它曾陪伴我度过了枯燥的童年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