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谭秀平

在过去缺吃少穿的年代里，女人们渴望给生活增加色彩，为家人带来希望。她们一不等、二不靠、三不要，硬是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勤劳双手，创造出来许多用途广泛、流传久远的生活用具。比如打火盆、钉盖帘、扎鸡毛掸子等，其中打纸盆也是她们的发明创造之一。

说起打纸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积攒废纸这一块就得几年时间。纸盆是生活中废弃的纸壳、烟盒、牛皮纸、包装纸、窗户纸、扑克牌、书本、报纸等废旧纸张加工而成。这些纸中属纸壳、包装纸、窗户纸最为粗糙，因此打纸盆的时候尽量少放，以免打出的盆子粗糙又不结实。

打纸盆多数选择在春秋风干物燥的时节，这时候打出的纸盆不易返潮而且耐用。女人闲暇时把废纸撕成碎片装进大瓦盆里，放上足够的水浸泡，每天用木棒翻搅几次。泡透了用手搓碎继续浸泡，直到完全变成纸浆后，用笊篱捞出放在屉布上，把水控干之后放进盆里。再把适量的苞米面糨糊或苞米碴子粥的饭汤，一点点倒在盆里揉搓均匀。纸浆的干稀度一定要掌握好——纸胎干了纸浆之间不能充分粘合，打出的纸盆包包棱棱不规范，纸胎稀了打出来的盆子咧咧歪歪不挺实。

纸胎和好了，根据自己想要纸盆的大小深浅选择饭盆做模具，先把盆子倒扣在一块平整的木板上，向盆子外边一层一层均匀地拍纸浆，纸盆的厚度要看盛装重物的大小或轻重而定，一般一厘米或再厚点都可以。够一定厚度了就用碗叉或饭勺子的凸面打磨光滑，放在背阴坡阴干，大约半干的时候，再用碗叉或勺子继续打磨。待纸浆干透了，纸盆自然与模具脱落。

根据同样的原理，女人们还打出了纸缸和纸坛子。打纸缸就用缸做模具，打稍微大一点的缸用大缸做模具，打小缸用小缸做模具。相对来说打纸坛子要麻烦一些，坛子口和底部面积小，模具是怎么取出来的呢？聪明要强的女人们，在坛子的外层拍完纸浆后，用尖刀将纸坛子划成两半。干了之后拿下来，再用细麻绳缝合好。就这样，一双双巧手打造出和真坛子一模一样的纸坛子。

大大小小的纸盆、纸缸、纸坛子制作好了，接下来女人们就开始裱糊了。首先用布条把盆口糊一圈，然后用牛皮纸裱糊底层，再用大白纸里外糊几层，待盆子里外表面光滑为止。早些时候讲究的是物件美观耐用，不仅以耐用为主，女人各有各的审美观，因此裱糊出来的器物也都不尽相同。有的用大红纸剪团花、高粱穗、谷穗、麦穗，帖在纸缸壁上，期望五谷丰登；有的用毛笔在盆沿画上云纹和万字，中间画上猪马牛羊、鸡鸭鹅狗，祈盼六畜兴旺；有的画石榴、莲花、蝙蝠，象征多子多孙，时日丰盈。有条件的人家装裱之后再涂上一层油漆，油光锃亮养眼好看。也有人在器物表面贴上棚纸、洋烟盒纸、罐头商标、各色糖纸等，花花绿绿格外招人喜爱。

这一件件装裱精美的器物，有的用来装米面，有的装蔬菜种子，有的装鸡鸭鹅蛋，有的当针线笸箩或烟笸箩。它们无论放在家里的哪个位置，都是一道绝美的风景，给人们的生活带来喜庆和美好。

由于纸器是用纸和浆糊制做而成，最怕潮湿，使用的时候要放在炕上或柜盖等干爽的地方。开春或伏天要适当拿到外边晒太阳，晒到用手一敲空空作响才能经久耐用。

每年临近春节，细心的女人都要找些色彩鲜艳的纸重新裱糊一番，不仅以此增加纸器的厚度，也让居室装扮一新，为节日增添喜气 。尽管那些年家家生活都不富足，但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纸容器，却成为农家主妇不可缺少的日用品和装饰品，与之相伴度过数载农耕岁月。在女主人的精心保存呵护下，成为家传之宝，至少能流传好几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