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亲情不容易,患病父母需呵护
方宏权是陕西省西安市西咸新区空港新城人。20世纪90年代,他带着家人在上海打拼,并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一家人在上海定居了18年。2015年,为了陪伴年岁渐长的父母,方宏权回到老家发展。
方宏权和父母一起住在机场附近的边方村。看到机场附近客人多,他便将所住楼房改造成了宾馆,一楼自住,二楼提供给客人住。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让他的宾馆生意兴隆,火爆时更是一房难求。
2016年,方宏权发现,以前脾气暴躁的父亲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而且越来越容易忘事。不久,母亲边秀玲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并且还会做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她有时会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全部拿到自己房间。因为平常忙于生计,方宏权很少和父母交流。对于父母行为和情绪出现的变化,他误以为是父母年纪大了,所以记忆力变差。
2019年,当方宏权正筹备开第二家宾馆时,附近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这起与他家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故,却让母亲变得异常暴躁。在事故现场,她的情绪难以自控,对着马路上来往的行人发了五小时脾气。如此反常的举动终于让方宏权意识到,母亲不是老了,而是生病了。
想到父亲同样性情大变,方宏权连忙带着父母一起去医院做检查。经医生诊断,两位老人同时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而且已经发展到中度认知障碍,患者会慢慢忘记所有的人和事,到最后生活不能自理,而延缓疾病进展最有效的干预方法就是多陪在患者身边。
方宏权想扩张宾馆的计划因父母生病戛然而止,父母的病成了压在他心里的一块沉重大石。刚开始,他每天的情绪都处于高压状态,尤其是当母亲犯病跑到大马路上,他就只能紧紧地跟在后面,避免她做出过激的行为伤到自己。
重压之下,方宏权得了重度抑郁症。一天夜里,他躲在屋里号啕大哭,母亲突然冲进他的卧室,询问是谁欺负他了……方宏权抬头刹那,与母亲护子心切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他知道,母亲还是那么亲切、善良,她犯病时的所有行为都是受疾病所控,于是,他抱住母亲,下定决心要守护好父母。
为了更好地照顾父母,方宏权决定给他们创造一个安静、安全的环境。2021年9月,他在离老家大约十分钟车程的小区,租下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成为父母的依靠,假装邻居太无奈
被父母遗忘的痛苦,不亚于父母远去。为父母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陪他们聊天,仿佛一夜间,父母和儿子身份互换了,方宏权成了父母最大的依靠。
方宏权的父亲方润民曾是会计,打得一手好算盘;母亲边秀玲是非常要强的人,特别注重荣誉感。两人生病后记不清自己的身份,总认为还处于年轻时期,甚至互认对方是自己的长辈。方宏权的身份也跟着父母的思维每天都在变化,“侄子”“弟弟”“隔壁邻居”“村里人”……方宏权不敢强行纠正他们的错误认知,只能配合他们扮演各种角色。
有时候,母亲一犯病便会将他这位“邻居”赶出家门。为此,方宏权苦恼不已,他既担心父母的安危,又担心自己强行出现会让他们的情绪更激动,于是,他灵机一动,在客厅和卧室都装上了监控。一旦被赶出来,他就能通过监控随时查看屋里的情况。
2021年下半年,母亲糊涂的时候更多了。清醒时,她知道心疼儿子;糊涂时,又不认识日夜陪伴的儿子,还担心陌生人进屋……这一年,宾馆的生意完全停歇,方宏权不仅没有经济来源,还要照顾像孩子一样的父母。无数个夜晚,他捧起父母生病前的合影默默流泪:如果时光能倒流,父母能回到健康的状态,他们的生活该是多么幸福和美满?然而,现实中没有那么多“如果”存在。
多些关心与陪伴,生命不会有等待
2022年,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情绪变得更烦躁。
有一天,方宏权发现父母被子上都是油泼辣子,便问母亲是谁倒的。母亲认为方宏权冤枉了她,为此大发脾气。方宏权将母亲倒油泼辣子的监控视频放给父母看,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尽管父母不认识视频里的自己,但依然看得很认真。这给了方宏权新的灵感:如果以后多拍点父母的日常生活,再配一点母亲年轻时爱唱的秦腔,让父母转移注意力,他们的精神状态是不是会好些?
两天后,方宏权将自己悉心剪辑的新视频再次放给父母看,他们一口气看了15分钟。方宏权对自己无意中发现的“转移法”充满了成就感,他试着将视频发到网络平台上,引来无数网友关注,播放量竟然过百万。有网友被他的孝心所感动,还有网友在关心两位老人病情发展的同时,也叮嘱方宏权要注意身体,更多网友建议他开直播,将父母带到镜头前跟粉丝互动。
父母与粉丝互动,不是也能激发他们多动脑多用脑,进行脑力锻炼吗?方宏权突然有种开窍的感觉。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2022年,方宏权的直播间正式开通。他跟父母沟通时,把直播间说成是“会场”,父母都是“领导”,粉丝是参加会议的人。“领导”进“会场”后,参加会议的人都会听“领导”向大家问好。
第一次上直播,母亲不负众望,对着麦克风向粉丝打招呼,“大家好”“请坐”“欢迎欢迎再欢迎”等问候新鲜出炉。父亲一手打算盘绝活,更是引来众多网友进入直播间。网友争先恐后给他出计算题,从一位数加减法到三位数乘除法,父亲都能快速准确地算出答案,热闹的直播间人气高涨。
有时父母心情好,也会在直播间给大家唱戏、扭秧歌。几场直播下来,父母竟然成了大家喜欢的“网红”。中央电视台等多家媒体报道了方宏权与他失忆父母的故事后,方宏权照顾父母的新闻上了热搜榜。
从父母确诊发病到现在,方宏权全身心陪伴父母走过了四年,他摸索出来的“转移法”“开会法”受到了众多网友的肯定,也让父母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好。
方宏权用孝心感动无数网友的同时,也感动了身边的人。言传身教中,他的两个孩子表示,长大了也要做父亲那样的人,敬老尊老爱老,将孝心文化传承下去。
“父母养我们小,我必须养父母老,我没有办法治愈他们,只能给他们更多的照顾和陪伴,让父母在我身边老有所依。”方宏权说。
据《婚姻与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