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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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版:黑土地

深深怀念我的母亲

□ 陈宝林

母亲是一名地道的蒙古族农家妇女,没有上过学、不识字。母亲命很苦,从小就失去了她的母亲。母亲一生就姐弟俩,不幸的是弟弟成家后不久便病逝。在母亲未嫁到我们家前,一直与她父亲及失去丈夫的弟媳和孩子一起生活,为病逝的弟弟承担起照顾一家子的重任。母亲嫁到我们家时,我父亲家在当地是个大家族,但也是人多劳力少的有名贫困户。母亲上有公婆姑嫂,下有叔侄弟妹,从我记事起,母亲每天都在为这10余口人的大家庭奔波、劳作。

母亲处事慷慨,勤劳能干,对于这个大家庭,她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对生活中遇到的一切从未有放弃的态度。在那艰难的岁月,很少有能吃得饱的家庭,尤其是像我们这样人口众多的大家庭,缺衣少穿、三餐不济那真是太平常了。可自从母亲嫁过来后,家中的局面一下子改变了,她为了补给家用,春天带着年龄还小的叔侄和我们撸榆树钱和着稀少的玉米面做饽饽,夏天挖药材、秋天采杏核、冬天砍麻黄草,卖了钱给家里置办衣物……一年四季,我们跟着母亲的脚步从来没有闲着的时候,她总是想尽一切办法与父亲一同料理好这个家。那时在母亲的带动下,全家男女老少都像一下子开了窍,大家齐心协力去做力所能及的活,就好像以前想不到做不到的事情现在都能想到做到了,这个贫穷懒散的大家庭一下子活跃起来,日子也慢慢过得红火起来。

长期的生活磨砺,使母亲有了刚强的性格,她不仅分担父辈的辛苦,还扶助我父亲姐弟的生活。母亲白天干强壮男劳力的活计,晚上在油灯下缝衣服、做鞋子……再苦再难她也要让家人体体面面地立于人前,从没有停下来,她把这些当做她一生的事业。总会想起我小时候母亲做鞋的情景,她先是把大家实在穿不了的衣裤洗干净后,用剪子小心翼翼地剪成一块又一块摞到一起,然后开始用玉米面或高粱米面打浆糊,再用浆糊把布一层层粘住,俗称做鞋用的袼褙。粘袼褙打浆糊是门技术活,那时母亲边干边告诉我们,浆糊不要稀了,稀了布粘不到一起;不要稠了,稠了袼褙干了很硬,到做鞋时就很费劲。母亲把阴干的袼褙按每个人脚的大小,量好尺寸后进行裁剪,之后用麻绳和锥子纳鞋底。纳鞋底是最考验一个人耐力的活,密密的针线穿凿,上面纵横排列着数百上千个针眼。从春到冬,母亲没有停顿过。母亲心里明白,如果自己的男人或孩子出门没鞋穿或穿的鞋不像样子会被人笑话。但全家十几口人穿的鞋要靠她一个人是做不过来的,但为争这口气,她把自己的心劲全都倾注在手中的一针一线里。

母亲倾尽一身的智慧去教导她的子女。她虽然没念过书,但十分重视子女教育。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纸笔,母亲端来一盘沙子,在地上摊开,然后用木棍教我们识1至100的数字。我们稍长,母亲就用平日里节衣缩食省下的钱给我们买《英雄儿女》《小兵张嘎》《鸡毛信》《黄继光》等小人书。等到了念书时,又给我们征订了连环画《红小兵》《红卫兵》等。当时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可母亲在我们身上花钱从未心疼过。

为了让我们从小养成勤劳朴实的好习惯,从小学三年起,每年的寒暑假母亲都领我们上山挖药材,那时也叫搞副业。让我最难忘的是冬天,母亲领着我们去砍麻黄草。砍麻黄草是件不容易的事,寒冬时地冻三尺,我们在茂密的草丛中,先找到麻黄草,再把杂草拨开,然后一刀一刀地砍下麻黄草。刺骨的寒冷把我稚嫩的小手冻得像红萝卜,母亲特别心疼。那时砍麻黄草的人特别多,我望见这个山坡上麻黄草没那个坡上的好,就从这个坡跑到那个坡,结果一天下来才砍了十几斤。面对疲惫不堪的我,回家的路上,母亲饶有兴趣地给我讲起草原上一头驴吃草的故事,说是有头小毛驴想吃草,看见两边草地的草都很好,就来回地跑来跑去,结果草没吃到小驴就饿死了。后来我就学着母亲,不再乱跑了,耐着性子砍下一筐筐麻黄草。现在想起那沉甸甸的麻黄草筐,里面装着的不仅有母亲的期望,更有我终其一生受用不尽的教诲。母亲这一生从不会讲什么大道理,但她却用实际行动为我们树立了榜样。

母亲因积劳成疾,63岁就去世了,母亲离开我们20多年了,细细梳理母亲一生留给我们的东西,心里充满无限感激,总想为母亲写上点滴往事来纪念她。每每在回忆起童年的那些往事时,我都会切身地感受到母亲的伟大。童年时的我,从没对母亲说出“爱”这个字,如今,我真想和母亲说一声:“母亲,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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