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兰静
周末,已是入冬以来下的第三场雪,路面有点滑。漫步雪中,小心地迈着步子,年龄大了,为了改善关节隐患,今天按照事先约好的时间去做按摩。
下了公交车,看见路边有一个非常简易的地摊。一名七十岁左右的老人在卖“口袋”,就是过去用碎布缝制的那种,可以跳格子,可以踢,小时候经常玩。
按摩做了三个月,老人家一直都在那个公交站一下车的地点,只是今天特别引起我的注意。
小时候我和父母生活在农村,记得每天一放学,和大姐二姐小妹还有邻居家的姐妹,一聚一大帮踢口袋,热火朝天,母亲一遍遍喊吃晚饭,我们都不肯散。最热火的场面是分伙,二十几个扎羊角辫的小野丫头,围成一大圈,齐声高喊“手心手背儿”,按节奏齐从后背轮一百八十度到前面,齐刷刷,一圈小手伸溜直,如果不拼十几下,是分不出伙的。
分好了伙,到了比赛踢口袋的时候,呵呵,各个都是能手——有一溜气踢五十下的,有一次性踢一百下的,那场面,旁边围观的直拍手喝彩。一般情况下,一个个踢不到二十分钟就都踢得满 头大汗,头发都湿了。
再大一点,知道学业会改变命运,就很少参与了,再大一点,上学,工作,成家……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再也无法聚集到那么多孩子一起踢口袋了。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路边,老人家卖口袋,似乎这些记忆都被淹没了。想到这些,我忽然有了个想法,拿起针线自己缝口袋。
灯光下,我找出工具:一把剪刀,一捆线团,一件不穿的旧衣服和一条准备扔进垃圾桶的围巾。为了颜色搭配,我甚至找出一块当年出嫁时母亲给我包嫁妆的包袱皮。看着准备好的一堆物品,我的眼睛湿润了,这哪是缝口袋,这简直就是回到过去那个场景。那时的母亲每每都是坐在灯下,一块碎布一块碎布地裁剪,一针一线地缝制,灯光那么柔和,她一边缝着,一边不时地在她那乌黑的头发上磨磨针,因为缝制时间久,那针有点发滞,不好穿过布纹。想到这里,母亲年轻的魅力在为孩子缝制手工中一一重现。那时的母亲真是手巧,口袋的缝制看似简单,可是我自己亲手做下来,怎么也没明白那时母亲手法为什么那样纯熟,那碎布的剪裁六块大小精准吻合,这样缝制出来的时候就严丝合缝,块与块之间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四四方方。口袋的大小看各人喜好,一般大人拳头那么大,如果孩子小也可以鸡蛋大,再大年龄的半大孩子可以比拳头大一些,因人喜好而大小各异。我没见过母亲踢过口袋,她是怎么知道口袋里该装多少高粱或者谷子呢。装多了太沉,踢不动,装少了太轻,风一刮,不稳。而母亲就能装得不多不少,踢着特别给力,越踢越好使。
那时的口袋也有装沙子的,用沙子装的口袋踢得脚疼,太硬太沉,不好使。母亲是怎么从口里省下来的粮食,给我们装口袋用的呢?还有装的份量正好,踢到脚上,既不疼又稳又容易起高。
很快,我就把口袋缝好了。我不喜欢跳广场舞,是因为嫌那音乐太吵。不愿意打麻将,是因为一坐好几个小时,对身体不好。现在好了,我把踢口袋这项“事业”实施起来,既可以一个人玩,也可以两个人、三个人玩。而且可以随时随地,不分季节,就是冬练三九,也能踢得浑身冒汗,即使是夏练三伏,一样踢得通体湿透。
但在这个繁忙的都市里,我这个聚集好友一起玩踢口袋的愿望能实现吗?
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漾起快乐,忍不住跃跃欲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