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晓凡

盛夏的滋味，是从一碗绿豆冰开始的。晶莹剔透的绿，配上冒着一丝丝白气的冰，让凉爽渐渐浸透每个毛孔。

小时候，每到炎热难耐的夏天，母亲都会熬绿豆水。要提前先把绿豆浸泡一夜，放入锅中由大火烧开，再转小火慢慢熬。这时，母亲总会守着炉子。我看她头上的汗珠不停地冒出来，就问为什么不能焖在那里，等时间到了再打开。

母亲说，熬绿豆的过程要全程开着盖子，焖煮的话，绿豆容易变色，熬出的汤就没那么透亮，口感也不够好。在煮的过程中，还要撇去不断浮上来的绿豆皮，只剩下细软的绿豆沙，才能清香可口。

那时候，家里没有冰箱，等煮好的绿豆水慢慢变凉，母亲就会灌进罐头瓶里，密封好再放入水桶中，浸入屋后的水井里，等到我们玩累了回来喝。

每次母亲煮绿豆水，我都不想出去玩儿，就蹲在门口拿一本小人书，读着书中的故事，悄悄看着太阳从枝头一点点偏西，暗暗算着时间，就只想早一点尝到绿豆冰的味道。

终于等到冰凉，母亲拿出罐头瓶，把绿豆泥带水倒入我的小碗中，给我放几块红枣碎、几颗葡萄干，就成了一碗清香扑鼻的绿豆冰。

经过井水浸泡的绿豆冰，吃到嘴里特别凉爽，让绿豆的香气更加浓郁，配上红枣的甜、葡萄干的微酸，更是有一种无可比拟的美味。一口入肚，那凉意瞬间让五脏六腑都感觉到清爽宜人。不知不觉间，一碗绿豆冰就见了底，我舔舔嘴角，真想再来一碗。

时光悠悠，我在绿豆冰的陪伴中渐渐长大了，离开家乡，去别的城市工作。每到盛夏，我都会买回很多的绿豆，给自己煮一碗碗绿豆水，放进冰箱，等待着那清凉的时刻。只是，没有母亲在身边的日子，总觉得再香的绿豆冰，都喝不出绵密的细腻。

后来，我也做了母亲，家里买了各种各样的雪糕模具。每到夏天，孩子最喜欢做各种口味的冰棒，葡萄味、西瓜味、火龙果味，甚至巧克力味。而我还是会在炉子旁慢慢煮上一锅绿豆水，撇去绿豆皮和浮沫，看着绿豆的细沙慢慢熬成。我把凉下来的绿豆水倒进模具，学着母亲当年的样子，捏几粒红枣碎，放几颗葡萄干，做成真正的绿豆冰。

等一根根冰棒从模具里脱出来时，孩子也被那种沁人心脾的绿吸引了，抓起一根塞进嘴里。“嗯，好吃，想不到那么普通的绿豆，做出来的棒冰这么好吃啊！”

有人说：“食物和记忆是最密不可分的。”想想也是，这一碗绿豆冰，即使变化了模样，还是记忆里那带着母亲笑容的滋味啊。

人间滋味，不过一碗绿豆冰，丝丝入口丝丝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