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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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版:黑土地

精准扶贫

□ 王琼

大琴昨晚和老周狠狠地吵了一架。

大琴觉得老周变了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一年多来,老周上班忽然勤快了,以前早上起来,边刮胡子边看电视,磨蹭半天也不洗脸,这个菜咸了那个汤淡了,磨磨唧唧,没完没了,现在呢?一会儿功夫就收拾得精精神神,饭碗一撂,挺直着腰板就下楼去了。

大琴没多少文化,在企业退休的,热衷于洗衣做饭带孙子,别的事皆不感兴趣。可是老周这样把自己倒饬得整整齐齐,早出晚归的,大琴可不能坐视不管,一问,老周却振振有词地说:“你懂个啥?你以为还像过去?一张报纸一杯茶,下班之后搓搓麻?现在我们要做的事多着呢!”大琴可是听不懂这些,也不感兴趣,心想你老周明年就退休了,还有什么可忙的,不是过几天好日子起了花心了吧?哼,让我抓住把柄可是饶不了你这张老脸皮!

大琴就这样表面平静如水,心里高山大河。还好,老周除了忙点,再没有任何可疑迹象。就在大琴渐渐放松了警惕的时候,老周居然下乡了,而且一住就是四天。说什么单位在搞精准扶贫,他和办公室的小张下到包保农户家调查走访,真是邪了门了,这样的谎话鬼才会相信,扶贫?谁不知道扶贫是民政的事,和你这个八竿子扒拉不着的文化单位有什么关系?大琴心里憋屈,认定老周这四天一准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了,但是大琴是有涵养的,知道在外边得给足老周的面子,这种事,不能找小张印证的。只有不动声色,多加留心罢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琴的怒气未消,老周昨晚偏偏又往枪口上撞,居然让大琴给他一千块钱,说是想给包保对象买点儿换季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大琴一听就炸了,你个要退休的老头子是不是疯了?买衣服?你穿过的旧衣服拿去不就行了?我早就看你不对劲,是不是外面有人了?老周一听这话,脖子一梗也上来了倔劲儿,脸红脖子粗地喊上了,多少年没吵架的夫妻俩吵了个山河失色,日月失辉。

大琴一夜没睡好,翻来覆去地折腾,老周却没心没肺地打了一宿呼噜。快要亮天时大琴打了个盹儿,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一睁眼老周不在身边,这缺大德的!大琴恨恨地边骂边爬起来,一眼看见了床头柜上老周写下的留言条。大琴心里一哆嗦,这头倔驴是不是想不开寻短见去了?是不是撕破脸皮真的去找他的“小三儿”去了?大琴慌了,一把抓过那张纸,心急火燎地读下去:

我和小张去大榕树镇泉眼屯了,这是我们的工作任务,不能改。我是个马上退休的人了,以前的工作中经常扯皮,散漫,浪费了很多好时光,现在赶上了这个好时候,每个人都干劲十足,我虽然快满六十了,可我也不甘落后,我恨不能在这个岗位上再工作五年、十年。你不爱看新闻,不知道我们国家的大好形势,所以你不理解我不怪你。在我们国家,人和人是绝对平等的,困难户也有自尊,或者说自尊心更强些,我们要帮助他们发家致富,让他们有尊严地活!我怎能把穿过的旧衣服给他们穿呢?我走了,三天之后回来,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以上我这里看看,我相信你看到我的工作就会理解我的……

大琴含着眼泪读完了留言,她知道错怪了老周,泪光中仿佛看见老周不再年轻的身影正在长满庄稼的乡间跋涉,她擦了擦眼泪,打开柜子,从钱包里拿出一千块钱,简单收拾一下就下了楼,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捧着那张留言条,照着上面的地址一字一句地念道:“大榕树镇泉眼屯,快走!”

蓝天白云下,新修的柏油路在花香里绵延不绝,路,越走越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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